斯文·埃里克森刚过完72岁生日,他给自己的礼物是与巴西第三级别联赛的博塔弗戈PB俱乐部签约,开启执教生涯的又一段冒险。结束在富力、上港和深圳的执教后,他曾短暂拿起菲律宾国家队教鞭,如今落草巴西丙级联赛,职业轨迹迅速下滑,这位世界名帅为何仍能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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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 衡
和自己同辈的很多名帅此刻已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可斯文还不愿停下来。2006年世界杯后交出英格兰队帅印,有过一年的空闲时间,他回瑞典老家住了一阵,然后周游世界,花了很多钱,“但我讨厌这样的生活,觉得一点也不舒服。我很紧张,睡眠也很糟糕。”
埃里克森在家中
把时钟拨回1990年代,当时的埃里克森教头正当红。1994年他在意甲的桑普多利亚俱乐部执教,每个周末都顾不上家里,这对他妻子和一双儿女来说接受起来并不容易,“我收到一份邀请,考虑到当时孩子们都在学校念书,我拒绝了。”但几年后,他还是和妻子分了手,后来他承认,自己最不能离开的是足球,“不过,我和孩子的关系很好。”
2000年,埃里克森率领拉齐奥勇夺意甲冠军
在斯文执教生涯的高峰,他仍试图平衡与家人的关系。出任英格兰队主帅期间,女儿莉娜和他一起生活。尽管已经享受不了和女儿一起欣赏音乐剧的时光,也不能去诺维奇女儿的学校接她,但他仍会关照附近的几家商店,待会女儿来购物时账记到自己名下,“她从不让外人知道我是她父亲。”
甚至,他还要为狗仔队对自己的骚扰向球员道歉,那是他与主持人乌尔丽卡的关系被热炒的非常时期,“结果,我道完歉,罗比·福勒站起来说:‘斯文,欢迎来到英格兰。’”
2006年,时任英格兰队主帅的埃里克森出席世界杯抽签仪式
可这句话,他对英格兰与葡萄牙的欧锦赛执法主裁迈尔却说不出来。2004年那场1/4决赛,因为坎贝尔补时的进球被吹罚无效,英格兰队最终点球遭到淘汰,事后媒体对迈尔口诛笔伐,“我给他(迈尔)去了电话,他告诉我自己的孩子都拒绝去学校,他们不得不搬家。我代表英格兰向他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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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 怀
无论如何,英格兰国家队始终是埃里克森教练生涯的最大亮点。三届洲际大赛连续进入八强,让他在卸任后仍有足够的资本留在英格兰足坛执教。之后,他辗转曼城、诺茨郡、莱斯特城等俱乐部,每一家均是新资本入主的球会,需要一位名望匹配的教练。只是新老板的耐心同样有限,在这些球队他都未能待上太长时间,期间穿插在墨西哥和科特迪瓦国家队打过冲击世界杯的短工。
生活中的埃里克森
2006年,埃里克森回瑞典领取国王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授予的瑞典国王奖章,以表彰他对国家和国际足球运动作出的贡献。但即使这样,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仍待解开——而多年后答案终于令他宽慰,“如今每次我回伦敦,出租车司机会对我说:‘英格兰队不会赢得世界杯的’,他们了解,在大不列颠岛之外的人们也踢着很棒的足球。”
2006年,埃里克森率领英格兰队征战德国世界杯
这或许能解释埃里克森执教的足球是一流的,但不太可能带来额外的惊喜。他在意大利带领拉齐奥夺得联赛冠军和欧洲优胜者杯,当时俱乐部的疯狂投入完全配得上这些荣誉;他能保证英格兰队稳定在世界前八的水平;甚至,他来到中超后,也能将富力、上港这些新贵带出亮眼的成绩。但如果俱乐部要求得更多,似乎就与他的上限有了冲突。也不太好解释他的上限到底在哪里,瑞典教头更喜欢理性地看待竞争。
2015年,埃里克森执教上海上港
2015赛季,埃里克森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谈到上港能否拿下中超冠军,上季屈居亚军的他承认这是目标,但又表示:“今年北京不错,我们需要击败它才可以获得第一。而在争冠的团队中,其实还有山东、广州、申花等,大约有6支队伍有机会冲击冠军。上港有希望,但前路会很艰难。”最终,核心孔卡一度伤停的上港位列当季季军,亚冠进入8强。
2015年4月,埃里克森接受本报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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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 望
在上港执教时,埃里克森没有选择训练基地附近的住处,而是住在位于市中心新天地的一套高档三卧室公寓里。每周两三次,他会去太平湖公园跑步,戴上鸭舌帽,几乎没人会认出他。斯文享受这份清净,会自己下厨,也与社区里的其他国际家庭慢慢熟悉起来。那时,他有个约会的对象,但并不算热络,“她是南美人,飞来上海要30多个小时。”这种因为足球开启一段陌生生活的方式,他似乎从未厌倦,而且他早已不用像在英格兰时那样承担更多来自场外的压力,“我父亲开车去扔垃圾,两个狗仔跟在他后面,因为他们认定我躲在后备箱里。”
埃里克森与上港众将
2017年离开中国后,埃里克森短暂出任过菲律宾国家队主帅,如今来到巴西帕拉伊巴洲这块自己未开垦过的处女地。也是,欧洲、北美、非洲、亚洲,现在是该去南半球找找乐子了。那是美洲大陆挨着大西洋的最东端,那里的冬天,是家乡的夏天;那里的足球,不在聚光灯下——这是埃里克森迄今执教过的名声最小的球队,也许他想看看自己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小球会,能制造出什么样的话题。
执教菲律宾队时的埃里克森 IC图
他想起当年应邀去白金汉宫用餐,席间伊丽莎白女王告诉他英格兰国脚里自己喜欢欧文。“不是贝克汉姆么?”他当时问。女王回答:“我觉得欧文很干净。”所以,真正的足球该是什么样,瑞典教头比谁都清楚,也始终渴望。
博塔弗戈PB俱乐部,巴西丙级联赛,72岁的斯文来了!再见乌尔丽卡,再见女王。足球,才是斯文真正的情人。
新民晚报记者 金雷
记者手记:埃里克森想要的生活
一晃5年,采访埃里克森的记忆,却一直很深刻,倒不是老头格外迷人,实在是在前往上港基地的高速路上爆胎,叫人心有余悸。
彼时,埃里克森住在新天地。听说,关于住所,球队给了他好几个候选项,虹桥、徐家汇、上港大本营附近……他一做功课,拍板新天地。哪怕与训练基地之间往返车程两个多小时,也毫不犹豫。埃里克森有着北欧人的矜持,英国人的礼让,还有那种看遍世界的游刃有余。不是不配合,也不是不热情,他的问与答,微笑与蹙眉,都带着一种“老江湖”的分寸。
自然,从意大利到英格兰,从上海到深圳,我们愿意相信埃里克森都是带着远大的抱负和相当的责任而走马上任。但这样“浪迹天涯”,与其说是离不开足球,不如说是离不开生活,那是一种享受经历,活在当下的生活信仰。他听说住处附近有进口超市,立即拿出笔认真记了下来。新天地的夜生活丰富,他对那些慢节奏的酒吧很感兴趣。“身材不能走形,人不能邋遢,这不仅仅是仪容,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他享受早年在欧洲大陆的履历带给自己的名望,那些BBC,路透社的相熟记者都在他的通讯录里。当年采访时正逢上海举办劳伦斯体坛盛典,群星闪耀。他接到电话,直接喊出对方的名字,脸上有一丝的暖意,似乎,曾经的炙手可热似乎从未褪去。“现在英国人都觉得我还不错。我在的时候,他们嫌八强的成绩不够漂亮,我走了,他们决赛圈也没进……”时间,稀释了爱恨情仇。